电影| 《阿飞正传》（Days of Being Wild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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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从来没有看懂过王家卫。

只是有些电影，是“必读书”，比如李安，比如姜文，比如王家卫。

——一不小心就很政治正确地拼了个中港台，两岸三地。

华语电影选这三个人，是因为他们的表达自由。

张艺谋和陈凯歌排在第二阵营，因为他们创作时被裹挟太多，不论是政治，还是资本。

《阿飞正传》之前看过不止一遍，都是通过DVD或电脑，看时昏昏，或为导演的名声，或为明星的容颜。时隔28年，电影重映，在大陆应该算是首映，才算是正式地看了电影《阿飞正传》。

28年，岁月流转，光阴历历，如同翻开旧日情书，一切已成定局，再无悬念可言。

难说看懂了王家卫，只是忽然看懂了自己的青春。

从女生的视角来看，张国荣那样的邪魅、性感，甚至无情，都是刻骨铭心、飞蛾扑火一样的初恋。清纯与泼辣，毕竟会在同一个维度上相遇，相互鄙视也好，彼此同情也罢，女生的青春如果需要一个盛大的开幕，从这样的阿飞开始，是历练的开天辟地，亦是历劫的鸿蒙之初。看张曼玉，从小心防范的懵懂，到委曲求全的伤痛，再到面对刘嘉玲时曾经沧海的冷静，在在都是青春三味。

从人性的层面来看，没有父亲，一个整日醉酒、被老男人包养或包养小男人的母亲，自然也给不了母爱，后来更亲口告诉他不是亲生，他只是她18年前偶然得到的一份50美金的月薪，而现在，这份合同到期了，养母希望他能尽人子之责，为她颐养天年。但是失爱的童年撑不起有爱的人生，再加青春的叛逆，借口也好，渣男也罢，他不懂爱，他只有莫名的想要破腔而出的热情，和这后面对自己对人生的厌弃。

从地缘文化来看，香港人的孤岛意识是永远渗透在骨子里的，张国荣没有父母，张曼玉没有居所，张学友没有工作，都是无根的漂泊者，只有刘德华是踏实向上、追逐梦想的人设，代表了香港市民勤奋的一面，但他的梦想却是要做浪迹天涯的水手。养母和家里的佣人都是讲上海话的，——当年从内地去香港的人，跟去台湾的大陆人一样，都是心心念念要回故乡的——这更增添了张国荣的客居感，他自己的血统，更要追溯到菲律宾和西班牙。无脚的鸟，其实就是无根的人，生活注定在别处，年少轻狂时，这是最大的宇宙定律，所以一切都是不能承受之重。

从艺人表演来看，《阿飞正传》集中表现了香港电影黄金时期人戏不分的高光特征。旭仔的故事，参照了张国荣自己的很多经历——童年家道殷实，出门永远衣着光鲜，十足公子哥相，父母感情不和，父亲很少回家，母亲忙于生意，亲子关系十分冷淡。其他角色，也都可以从艺人的身世中找到相吻合的人设。所以香港艺人的戏路虽有单一固定之嫌，但永远不会违和不会出戏，就是因为艺人与人物的气质相符，也就是“选对人”，在最短的时间里让观众相信演员他就是角色他。在这之后才有细节的追求和打磨。

每个人在生活中的人设，刚好也是在青春期完成的，此后再转型，成本就高了，须斤斤计较。

张国荣要寻找爱，不惜把命搭上；张曼玉要留住爱，不惜放弃结婚的要求；张学友为成全爱，舍掉了他当时的一切，青春的特质，就是不管不顾。片名的英文，Days of Being Wild，标明了“狂野的日子”。

《阿飞正传》原计划拍上下两部，片尾梁朝伟精心准备了将近三分钟的那个长镜头，原本是为了要在下集当主角出场的，但是因为上集花了4000万，把两部的钱都用完了，而票房仅收回900多万，上映13天就下了。

这一年，王家卫32岁。他的电影里永远众星云集，而他们，也都因他而恒久闪耀。

这，也是香港电影的青春期。

青春最贵，却恰恰是用来挥霍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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